▎何谓希望
于是,在一些年月中,希望听起来和绝望别无二致。如果它是出自潘多拉盒子最为致命的罪恶,那是因为它阻止我们了结自身,也由此阻止了对其他所有困扰我们的罪恶作以了结。耐人寻味的是,潘多拉的传说对希望到底是疾病还是疗愈的问题是模棱两可的,或者说,它以某种顺势疗法的方式同时肯定了两者。对于悲伤的治疗,我们怀有希望,难道这也是悲伤的一部分吗?因为这希望阻止了我们以自杀去欺瞒悲伤?难道希望就像叔本华那恶毒的意志,让我们活着就是为了去经受进一步的折磨,一如被施虐者在头顶滴尽整桶水吗?
就此看来,希望是当下的裂缝,通过这裂缝我们得以瞥见未来,但它也挖空了人类主体,贬低任一时刻的价值,将其献祭于未来——永远不会实现的未来——的神坛之上。没有这种不断将自身向前投掷的过程,没有对难于掌控的心满意足的攫取,就不会有具体的人类生活。“我们不幸福,也无能于幸福,”韦尔希宁在契诃夫 (Chekhov )的《三姐妹》 (T hree Sisters )中说:“我们只是希望幸福。”希望,就像欲望,是人类动物——它的存在是永恒的尚未,它的本质是一种悬置——和自身不一致的方式。它代表了卡尔·拉纳 (Karl Rahner)所说的“基本的人类存在的样态”,而不仅仅是一种精神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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