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

写作的进程无穷无尽。即使夜夜中断,最终也是有且只有一份的稿子,而它最为真实的时刻,却是在不经任何艺术手法表达的时候。

但其中不可或缺的是对语言——对语言原本的样子——的信任,我十分惊喜地看到自己依然很大程度地保有这种信任。语言实验不曾引起过我的兴趣,对于这类东西,我会进行了解,但在自己写作的时候会尽量规避。

其原因是生活的实质对我完完全全地占据。一个人若进行语言实验,那么这就意味着,他要很大程度的丧失这些实质,而只有极其微小的未经染指的一部分得以留存,就好像他只能看到指尖那么一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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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家们最为深奥的思想也是含有取巧的成分的。大抵是先搞一连串的消失,为的是让某样东西突然出现在手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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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例来说,对于修昔底德而言,某件事处于一级重要的地位,而有的人在一百年后才对这事予以重视。”这是《世界史观察》导言里的一句话。

我得向布克哈特致以最衷心的感谢,感谢他对那些年的我进行的辩护,感谢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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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地想要谈论未来,又觉得自己笨嘴拙舌,便不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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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的人啊,他们看着别人就像空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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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笔记是件很棘手的事,因为,那就像是我们要将说过的话一一撤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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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某个人一生的时间,却又对此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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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躬屈膝,为了更精准地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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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理解的世界文学是那些可以共同遗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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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效应,而一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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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卑微的、多余的、无耻的愿望才会成为现实,而那些伟大的,与人类价值相称的愿望,都依旧无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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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人回来的,从来没有人回来过,你恨过的人已腐烂,你爱过的人也已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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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啊,干瘪成了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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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所期望的尊重地带进行限制。将大多数的部分进行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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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在日落之后,那只蜘蛛走出来,盼着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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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许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正直与他的界限相符,为保护自己的狭隘,他提防着自己的不安分,却也提防着罪恶。然而,就算告诉自己下面这句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对于追求真理的人,就算是最纯洁的狭隘也是无法容忍的。

他沿着边界飞奔,因为无法跨越而放声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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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公平地对待了一个你所鄙视的人,那么,你是否会承认自己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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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怕的不是矛盾,而是矛盾的逐步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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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受自己的自满已经很困难了。何况是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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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耗费大量精力来研究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用于压制的哲学家:黑格尔。

用来吹嘘的哲人:尼采。

用来呼吸的: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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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写下你一生的故事,那么,每一页都一定会有所有人都闻所未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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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梭伦为他死去的儿子抛洒热泪时,有个人对他说:‘你这样可于事无补’,他回答道:‘正是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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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你的幻想会在心中枯萎,而你会变得简单而实际。因为这种境界很难实现,所以这一切都并非多余。

#摘 #人的疆域 #钟表的秘密心脏 #埃利亚斯·卡内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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