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二十二岁时的照片

十月。在这阴湿,陌生的厨房里
我端详父亲那张拘谨的年轻人的脸。他腼腆地咧开嘴笑,
一只手拎着一串
多刺的金鲈,另一只手
是一瓶嘉士伯啤酒。
穿着牛仔裤和粗棉布衬衫,他靠在
1934年的福特车的前挡泥板上。
他想给子孙摆出一副粗率而健壮的模样,
耳朵上歪着一顶旧帽子。
整整一生父亲都想要敢作敢为。

但眼睛出卖了他,还有他的手
松垮地拎着那串死鲈
和那瓶啤酒。父亲,我爱你,
但我怎么能说谢谢你?我也同样管不住我的酒,
甚至不知道到哪里去钓鱼。

▎破产

二十八岁,毛茸茸的肚子
从汗衫(被豁免)下露出来,
我侧身躺在
长沙发(被豁免)上,
听着我妻子那美好的嗓音(也被豁免)
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们刚刚抵达
这些小小的快乐。
原谅我(我恳求法庭),
我们一直目光短浅。
今天,我的心,像那扇前门
几个月来第一次敞开。

▎早晨,遥想帝国

我们把嘴唇贴在杯子的珐琅边,
心想这浮在咖啡上的油脂
总有一天会让我们的心跳停止。
目光和手指落在不是银器的
银器上。窗外,海浪
拍打着这座老城剥落的城墙。
你的手从粗糙的桌布上举起,
像是要预言什么。你的嘴唇在颤抖……
我想说见鬼吧未来。
我们的未来深藏在这个下午。
窄巷里有一辆马车和它的车夫,
马车夫望着我们,迟疑着,
然后摇摇头。此时,
我冷漠地磕碎一只漂亮的来亨鸡的蛋。
你的眼睛变得朦胧。你转过头,越过屋顶
望向大海。连苍蝇都静下来了。
我磕开另一只蛋。
我们确实已彼此看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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