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黄昏

孤独不是教你踽踽独行,而是教你成为一个独特的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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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一心关注维护他的真理。但是,人们往往只需简单地耸耸肩就能将这些真理全部推翻,因为思想早就将它们冲垮。如果一条蛆虫能够产生形而上的烦恼,它也会睡不着觉。

对上帝的信念是防止自杀的一个屏障,却挡不住死亡。这样的信念丝毫冲淡不了黑暗,上帝因无谓的恐惧而为自己切脉时,也会感到可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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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而上的悔恨乃是一种无缘无故的困扰,生命边缘的道德焦虑。你并无应悔之罪,却感到悔恨。你并未回忆起任何事情,以往的无尽痛苦却涌上心头。你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却感到应为世间的罪恶担责,觉得犹如撒旦在梦魇中踯躅。不由得陷入伦理问题的罗网及其答案的恐惧之中,亦即陷入恶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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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是歉意的伦理形式(歉意变成问题,而不是忧伤)上升到痛苦高度的一种歉意。

悔恨无补于事,却引发一切。道德的出现无异于悔恨的最初战栗。

一种痛苦的活力将悔恨变成心灵奢侈的而无谓的噬咬——给我们留下印象的只有大海——还有香烟的烟雾。

负罪感乃是悔恨的宗教表述,正如歉意是悔恨的诗意表述。前者是最高限,后者则是最低限。

你为自己心底发生的某种东西懊悔……你有充分的自由把握事件的另一种进程,但罪恶或者龌龊心理的诱惑战胜了伦理的反省。暧昧出自任何悔恨中的神学说教与龌龊心理两者的混合。

没有任何东西会使你觉得比时间的不可逆性更加痛苦。不可弥补性无非是这种不可逆性的道德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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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过后,你的思维仿佛失去了生命,或者——在最好的情况下——仿佛不复是你自己的思维。你变成沉默、习惯或者虚空的一个简单工具。你觉得自己可悲,不知道这一切正在通过你呼吸吐纳。你是各种蒙昧力量构成的一个阴谋的牺牲品,因为单独一个人不可能产生自己容纳不了的悲哀。我们所经历的一切莫不具有外在的根源,无论是快乐抑或痛苦。神秘主义者将心迷神醉的极度快乐的溢出与上帝联系起来,因为他们不能承认个人的一隅之见能够如此完美。悲哀与其他一切就是这样发生的。你只是一个个体,却背负着全部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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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矿物化时,怀旧变成了几何体,岩石面对心灵迷梦的固化仿佛在流动,两者色彩的差异比群山更绮丽。于是,除了颤抖和好似被踩在脚下的野狗的目光,以及一只上个世纪的破旧老钟——一个疯狂头脑的靠垫之外,你不再需要其他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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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的平庸表现为只能在低温中进行构思。当你控制得住狂热时,就能将种种想法安排得如玩偶一般;你从中引出一连串理念,而公众不会拒绝幻想。但你一旦将自己的任何判断视为一场火灾或者船舶失事,一旦心境如同蔓延向海平线的烈火一样的浩劫——那么你就会冲决思维的闸门,涌出被内心如疯癫般的烈焰烧得迷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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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件东西不停地使我充满形而上的歇斯底里:一只停摆的钟和一只走着的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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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似乎都“掌握着”某个真理?犹如脚上的一双皮靴,仅此而已。只有乞丐从来不换鞋。但是随着生命的延续,你必须不断地变换角色,因为一个存在的完满性是根据积累的错误的数目,以及过时真理的数量来衡量的。

#摘 #思想的黄昏 #E·M·齐奥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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