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Ⅲ 1939年4月—1942年2月

人们总是夸大个人生命的重要性。那么多的人不知道剥夺它并不是绝对的非道德。另一方面,一切都会有新的价值。但是这一点已经说过了。这一灾难的根本的荒诞性本身并没有变化。它普遍化了生命更根本的荒诞性。它使之更加直接、更加中肯。如果这场战争对人有一种效果的话,那就是使他更坚定地相信他的存在及其判断。从这场战争“存在”开始,所有的不能包含它的判断都是错误的。一个思考着的人一般来说将花时间使其对事物形成的观念适应于决定它的新事实。在这种倾斜、过去的偏差、有意识的修正中存在着真理,就是说一种生活的教训。这就是为什么,尽管这场战争如此丑恶,还是不能置身于外。首先,自然是对我而言——我可以毫无恐惧地冒生命危险与死亡打赌。再来就是对所有参与这场不可原谅的杀戮的那些匿名的和逆来顺受的人——对于他们我充满手足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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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叛变了,那些促使抵抗的人,那些高谈和平的人。他们在那儿,和其他人一样驯服,比其他人还有罪。面对着制造谎言的机器,个人从未感到更加孤独。他还可以蔑视,可以怀着他的蔑视进行斗争。如果他没有权利远离与蔑视,他还保有评判的权利。从人性中,从人群中,什么都出不来。相信相反的事情就是叛变。人们孤独地死去。所有的人都孤独地死去。唯有人在这里还有权利拥有他的蔑视和在考验中选择有助于他的特有的伟大的东西。

接受考验和所有它所包含的东西。但是发誓在最不高贵的任务中完成最高贵的行动。高贵的本质(真正的本质,心灵的本质),正是蔑视、勇气和深深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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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某些人的尊严那么容易崩溃,令人震惊。考虑一下,这是正常的,因为所谈的尊严现在在某些人那里不过是用不断的努力来反抗他们的固有本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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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荒诞完成(更确切地说是显露)是真实的,那么任何经验没有自身的价值也是真实的,所有的行动都有同样的教育意义也是真实的。意志什么也不是。接受,就是一切。条件是面对最卑微的经验或最痛心的经验,人永远是“在场”的——不缴械地承受它,用他全部的清醒来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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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划清界限总是徒劳无功的,哪怕是由于愚蠢或他人的残忍。人不能说“我不知道”。人们合作或者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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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事外判断一个事件是不可能的,也是不道德的。在这个不幸的荒诞的内部,人们保留了蔑视它的权利。

个人的反应,就其本身来说,毫无意义。它可以对某种事情有用,但不能证明什么。出于兴趣的愿望,在其中间盘旋进退,乃是自由的最可笑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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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11月

用什么进行战争:

1)用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

2)用不愿意进行战争的人的绝望。

3)用那些什么也不能强迫其奔赴战场和奔赴战场只为了不再孤独的人的自尊。

4)用那些因为没有地位而入伍的人的饥饿。

5)用许多高贵的感情,例如:

a)痛苦中的团结

b)不愿意表达的蔑视

c)仇恨的缺席

所有这一切都被卑鄙地利用了,所有这一切都引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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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

人安排一切:这简单又明确。但是人类的痛苦介入进来,改变了所有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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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民众为他鼓掌,弗西庸说:“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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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路的东西会让人走更多的路。

#摘 #加缪笔记 #阿尔贝·加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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