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日记

1917年

我总是坐在车间的深处,完全在黑暗之中,人们在那里有时候一定要猜得出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尽管如此,但他为了一块坏钻石还是挨了师傅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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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0日。K.小姐,引诱。本性没随这引诱同去。嘴唇张开与闭合,伸展、撅起、绽开,就好像手指在那里隐蔽地做着示范。那种突然的、大约是神经质的、但被运用得有条不紊的、总是令人震惊的动作,如整整膝盖上的裙子,改变一下位置。对话没有多少话语,没有多少思想,没有任何需要别人的支持,主要是通过头部的动作,手的摆弄,各种不同的间歇,目光的生动,紧急的时候将小拳头攥成球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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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3日。我又一次大声地朝世界喊叫,然后便有人用布团将我的嘴巴死死地堵住,捆起双手和双脚,并用一块布蒙上我的眼睛。我多次被推来推去,我被拉起直立站住,又被放平躺下,如此重复多次,有人一阵一阵地拉我的双腿,我由于疼痛而反抗。有人竟让我安静了片刻,但后来有人用什么有点尖的尖锐物器深深地戳我,迅速地在这里一下那里一下,来刺激那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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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5日。只要完全存在这种可能性,你就有可能作一个开始。不要失去这种可能性,你将不可避免从你身上浮起龌龊,如果你要闯入的话。但你不要在这里面翻动。如果说肺部的创伤像你断言的那样只是一种象征的话,是创伤的象征,它的发炎称之为F.,它的深度称之为自我辩解,仅是如此而已,那么,医生的忠告(光、空气、安静)也是象征。抓住这个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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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我总不理解的是,每一个会写的人都可能在痛苦中将痛苦具体化,比如说,这竟使我在不幸中,也许还能带着焦灼不幸的脑袋坐着,并用文字来告诉某人。我是不幸的。是的,我还能超越这些,用各种不同的好像与不幸没什么关系的过分华丽的辞藻,视天才而定,对此作简单或者反命题,或者用整个联想的交响乐队来作幻想。然而那并不是谎言,也止不住痛苦,简单而直截了当地说是那个时刻力量的剩余,在这剩余中,痛苦却是明显地用尽我生命基础的所有力量,痛苦已经将这个基础抓伤。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剩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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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打了结而整整闲置了五年的鞭子相互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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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给F.的一封信,大约是最后(10月1日)一封了。如果我考察一下有关自己的最终目的,那结果就是,我根本不是努力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去适应一个最高的法院,而是极为矛盾地,全面地观察到整个人和动物的群体,认识到他们基本的爱好、愿望、道德理想,将他们送回到简单的法规上去,并在这个方向尽快地发展下去,让自己变得令所有的人都完全满意,以至我可以不失掉一般的爱而最终作为唯一没有被烹炸的罪人将包含在我身上的卑劣坦然地显露在众人的眼前。总而言之,这对我来说只是取决于人的法庭,不管怎么说我想欺骗这个法庭,当然没有欺骗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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