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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在海极留下

十八

夏天剩余的日子，
施特勒搜集植物学材料，
将干种子装进小袋子，
描述、分类、绘图，
他坐在黑色旅行帐篷里，
平生第一次感到幸福。
托马·列皮奥欣捕捞鲑鱼，
采回蘑菇、浆果和木叶，
生火煮茶。
整个冬天
这位德国医生
在一间木头搭建的小
学校，给科里亚克的孩子们
上课，在冰裂开的时候写
回忆录，为那些
受到博利舍列茨克海军军官
虐待并被剥夺权利的
土著部落辩护，结果是，
一封针对他的反对信发送下来，
进行了审讯，
产生了误解，
随即是拘捕，施特勒
此刻完全理解了
自然与社会之间的不同。
向着西方，他逃了
一程又一程，在他看来
一切都在走下坡路。
直到塔拉他才得到消息，
他可以从任意一条路启程
返回自己的故土。
施特勒租了三匹马
奔向托博尔斯克，
在那里，
滴酒不沾的他
喝了整整三天。
高烧随即而来，
他蜷缩在雪橇里，
请求鞑靼人继续驶向南方，
此时离秋明还有一百七十里。
这是疾病，是时间的
断裂，日复一日
时复一时，
是锈，是火，
是许多行星的盐，
是昼的黑暗，
或天空的诸光源。

#摘 #自然之后 #温弗里德·塞巴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