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但愿那另一种觉醒,死亡,
能给我不含记忆的时间。

▎仅凭记忆,写在《花样年华》重映之前

电影里描绘的这种情感,今天已经消逝。

我不确定这是否就是爱情,即使在那个年代,他们的胆子似乎也过于小,而彼此之间的引力是那么大,大到世界,时间,光线,人/影都为他们而对倒。
我也不确定这是否是一种悲哀,更不确定是应该为这种悲哀感到庆幸,还是懊悔。
几重过滤之后,悲哀反而是最美的真实。


明处的问题是,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同我一起走。一直到最后,他们还需要一次终极确认,才能回答各自心中的疑惑。“Ta 爱我吗?爱到愿意同我走吗?不爱,那过去算什么?是我多想了吗?”
是微笑让人疑惑,微笑是必要而又坏事的。

答案,答案在暗处,就是开头,电话/留言接通,声音响起,两个意味着重逢,爱意,一次次的擦身而过一次次的暗处偷欢汇流起来的日日夜夜,无比自信,自信到可以赶走一切,取消旁物,不受时间,经历,记忆干扰的两个字——“是我。”

#zao.q
花样年华
Aliosha

既然每次探出头来,其结果都会让你(想要)潜入更深的“底”部,那不如只在回忆中探头(甚至只需想起过往探头的回忆),而身体一直,不停,下潜。

#zao.q

五月十九日。

他觉得,两个人的时候比独处时还寂寞。如果他与某人相伴,这第二个人就会把手伸向他,他则无助地任其摆布。如果他独自一人,虽然全人类都把手伸向他,但伸出的无数条手臂彼此纠缠,没有一条能抵达他。


#卡夫卡日记 #卡夫卡 #不安介质

今天及以后,我选择继续/彻底/活在梦中,不再与任何人牵连。
不要再来问我扯我试我骗我用我,了帐了帐,关门关门,再见再见,保重保重。


#zao.q

K 一人站在雪花纷飞的冰天雪地里。“假如我只是偶然而非有意地站在这儿,”他想起,“这倒是一次小小的绝望的机会。”


#城堡 #卡夫卡 #不安介质

▎简单的激情

...

他是否“值得”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即便这一切已经开始变得陌生,如同是另一个女人的故事,也不会改变一点:多亏了他,我接近了把我与他人分隔开来的边界,以至于有时我甚至想过穿越这一边界。

我用另一种方式丈量时间,用我的身体。

我发现了我们所能做的,换句话说,我们什么都能做。高尚的或致命的欲望,自尊的泯灭,信仰和行为,在他人那里我曾认为这些都很荒谬,直到我也转向他们。他并不知道,他将我和世界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他曾经对我说过“你不要写关于我的书”。但是我写的不是关于他的书,甚至不是关于我的书。我只是用文字——也许他不会读到,而且也不是写给他的——将关于他的存在,将只是通过他的存在带给我的东西还原出来。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份保留下来的礼物。

小的时候,在我看来,奢侈品是毛皮大衣,是长裙,是海边的别墅。后来,我又觉得是一种知识分子的生活。而现在,我觉得是可以对某个男人或者女人抱有一种激情。

#摘 #简单的激情 #安妮·埃尔诺 #不安介质

大卫·林奇懂得人的恐惧,与另外那些懂得的人不同的是,他还懂得恐惧的根源与边缘,且擅长以独特的方式描绘它们,让人在一次次心电短路中惊醒,坠入更深的梦境。

大卫·林奇笃信梦境与记忆的意义,给人扭曲的希望,不安的未来,无可挽回的过去,但这些却给2024年的我带来很大的安慰,因为其中的肯定,因为美。

希望另一个时空也有您喜欢的黑咖啡和香烟,哦,或许不是另一个,而是刺眼的过去和未来。

#不安介质

▎笔记


这一天在所有其他日子中是被选择的,所有其他日子都从它的两侧脱落,只有它自己保持完美的丰盛。


#摘 #诗选 #春天及一切 #威廉·卡洛斯·威廉斯 #不安介质

▎希望之哲学家

在一定意义上,线性历史是潜在的悲剧性历史,因为已经发生的就无可挽回。人类叙事之中存在着诸种循环理论,对它而言没有什么是失落了的——其中一切都会最终带着改良后的伪装回归,所以它们不是悲剧性的,而是喜剧性的。

#摘 #无所乐观的希望 #特里·伊格尔顿 #不安介质

▎疯狂的鬼魂 

就是这么奇怪。一些东西从露天平台进来,
往常识上撒尿。我的白天,我的黑夜
就在这样在一个拥挤的真空里度过,
俯视着去年的沉洞。当时我正要说……
忘了吧!天气难以为继。我马上就来。

一个暴躁的小脏孩喋喋不休
自说自话。来吧,我会把你逼进死角。
无事可做,他说,我的老茧
一片哗然。另外,我们达成过协议。哦,真的?是的,
关于铁人三项。你会在最后
救我,带我和你一起回家,给我
茶喝,还有烤奶酪,讲我听巨人族的故事,
他们曾经生活在这一带。哦,如果仅此而已……

于是开始了一种奇特的友谊。
我只是又见到他两次
在他还算幸运的夭折之前。
两次他都说,那奶酪怎么样?


#摘 #诗选 #星座图 #阿什贝利 #不安介质

▎何谓希望

于是,在一些年月中,希望听起来和绝望别无二致。如果它是出自潘多拉盒子最为致命的罪恶,那是因为它阻止我们了结自身,也由此阻止了对其他所有困扰我们的罪恶作以了结。耐人寻味的是,潘多拉的传说对希望到底是疾病还是疗愈的问题是模棱两可的,或者说,它以某种顺势疗法的方式同时肯定了两者。对于悲伤的治疗,我们怀有希望,难道这也是悲伤的一部分吗?因为这希望阻止了我们以自杀去欺瞒悲伤?难道希望就像叔本华那恶毒的意志,让我们活着就是为了去经受进一步的折磨,一如被施虐者在头顶滴尽整桶水吗?

就此看来,希望是当下的裂缝,通过这裂缝我们得以瞥见未来,但它也挖空了人类主体,贬低任一时刻的价值,将其献祭于未来——永远不会实现的未来——的神坛之上。没有这种不断将自身向前投掷的过程,没有对难于掌控的心满意足的攫取,就不会有具体的人类生活。“我们不幸福,也无能于幸福,”韦尔希宁在契诃夫 (Chekhov )的《三姐妹》 (T hree Sisters )中说:“我们只是希望幸福。”希望,就像欲望,是人类动物——它的存在是永恒的尚未,它的本质是一种悬置——和自身不一致的方式。它代表了卡尔·拉纳 (Karl Rahner)所说的“基本的人类存在的样态”,而不仅仅是一种精神态度。


#摘 #无所乐观的希望 #特里·伊格尔顿 #不安介质

▎乐观主义的陈词滥调

一如艺术品,过往的意义在时间中流进。对本雅明而言,艺术品就像缓慢烧熔的保险丝,当它进入新的语境时就产生了崭新的意义,而这种语境的生发是不能被预见的。隐匿于这些人造物中的真理,最初可能是通由它们后世中的某些特定机缘才得以敞释。于是,过往事件的意义最终还是在于对当下的守护。在辩证的闪现中,当下的某一时刻发现了与过往某个瞬间的亲缘,并借赋予后者新的意义而得以重新看待自身,将自身视为对那种早先的前景的潜在实现。

所以说,在某种隐晦的意义上,我们既要为过去负责,也要对当下和未来负责。死者虽不能复活,却能借悲剧形式的希望赋予自身新的意义,得到别样的阐释,并以一种他们无能预言的方式被织入叙事之中。这样一来,即便是他们中最不惹眼的人,也将在审判日的讯息中被提及。虽然在他们和我们之间可能并没有实际的连续性,但他们对解放的奋争也能被纳入我们的抗争之中,如此一来,无论我们在现时代能够取得何种可圈可点的政治进步,都能为他们曾经奋斗过的事业证言。本雅明认为,通过挑战统治者的权威,我们破坏了其先辈的合法地位,也在此意义上代表那些受其虐待的人们施加了打击。令人惊讶的是,本雅明认为,甚至乡愁都能得到前卫的反思,就如感伤和愁绪在他笔下成了阶级斗争的武器一样。悲伤作为这般艰苦之事,实属罕见。迈克尔·罗伊 (Michael Lowy)谈到了他那种“深沉的、无以慰藉的悲伤”,但这种悲伤却将目光转向了未来。他试图把对于过往的不可疗愈的乡愁升华为革命的变体——其中,就像普鲁斯特的伟大小说那样,在当下追溯之目光的凝视下,过往的事件被带至完成,从而显得比一开始的时候更富于意义。只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就相当于没有发生过(Einmal ist keinmal),小说家米兰·昆德拉如是说。在本雅明那里,没有来世的事件本身就有一种本体论层面的脆弱。缺失了作为彻底的编年史的追忆仪式,它们总面临着沉入政治无意识而不见踪迹的危险。

#摘 #无所乐观的希望 #特里·伊格尔顿 #不安介质

▎恋人絮语


难以言传的爱

写作并非交换一旦明白人们并非为了对方而写作,而且我将要写的这些东西永远不会使我的意中人因此而爱我,一旦明白写作不会给你任何报答,任何升华,它仅仅在你不在的地方——这就是写作的开始。


抢劫/陶醉

迷人的形象之所以给我(像感光纸一样)留下深刻印象,并不在于细节的叠加,而是由于这样或那样内返。


令人惋惜

爱情本是近乎迷狂的假设——关于依附的假设(我绝对地需要对方),从中却残酷地冒出一个完全对立的念头:没有人真正需要我。


结合

所谓欲望,就是:缺少人所有的——给予人所无的;是附加,而不是补足。

(面对一种有限的关系,我又能怎样呢?这样的关系使我感到痛苦。也许,要是有人问我:“你跟X……关系发展得怎样?”我会回答:眼下,我正在开拓我们的疆域;我来个先发制人,先自箍定我们的共同疆域。但是,我梦寐以求的,是在一个人身上汇聚着所有别的人;因为,假使我从目前还是四处分散的这些点上将X……Y……Z……聚拢到一块,我就能构成一个完美的形象:我的对方也就诞生了。)


有节制的醉

尼采的调子:“别再祈祷、祝福了!”神秘主义者的调子:“最最甘美、芳香、醉人的酒(……)颓丧的灵魂没喝就醉了,自由的、酩酊的灵魂!这健忘的、同时也是被遗忘的灵魂,竟然为了它从未饮过、并且永远也不会饮用的东西而醉酒!”


#摘 #恋人絮语 #罗兰·巴特 #不安介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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